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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音乐,我存在 | 我在大连这片荒漠探过险,虽然没能走出多远

Marble 街声 2022-05-09


「我音乐,我存在」,是一个街声为乐迷们准备的栏目。


在不同的城市看演出、玩音乐,不知不觉身上就打下了这座城市的烙印。关于独立音乐生活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记忆,街声期待你来和大家分享。我们会仔细阅读每一篇来稿,一旦采用支付稿酬。


投稿信箱:editor@streetvoice.com.cn


第一期,杭州独立乐迷 clouds 和大家分享了她看演出的日子,今天,我们来看一位东北男生的故事。


Marble,在大连上学,流连于大连为数不多的演出场地,在这片音乐“荒漠”里,也曾经组过乐队,有一片自己的“绿洲”。



我第一次看子芙的演出是在2016年9月20日,一个人在大连的赫兹酒吧。赫兹是大连唯一的一家 Livehouse,地处僻静的唐山街,那附近有一家出名的韩国烧烤。它很隐蔽、很小,倘若你习惯了 MAO、小酒馆之类的“高端”配置,这里一定让你水土不服。


晚上八点我独自一人到赫兹,八点半子芙准时开场,一分不差。子芙穿着衬衫牛仔裤,比较朴素,给我一种程序员见了同行的亲切感,脸和声音都如唱片中的温柔。他说:“感谢今天来看我演出的朋友,在这我要向赫兹的主办方道歉,可能因为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新作品了,加上今天是周二,所以票房不太好,只有四个人来看演出,但是我们演出的质量绝对不会因为观众的人数而改变.......”


大连乐队惘闻每次巡演都要在家门口来一场


这是一次没有瑕疵的现场。整场演出,子芙每唱一首歌,我都在下面跟着和。他的前身拇指姑娘是我非常喜欢的南京系乐队,他唱“我抬起头 抬起头望了望星空 你的爱 你的爱 还在”,我也唱。那真是很奇特的感觉,我回想起大学四年的琐碎经历,隐隐约约察觉四年中一些能留下记忆的,无论是音乐、恋爱、还是我与这座城市本身都要走到尽头了。我想起我也曾经站在台上给下面的观众弹琴唱歌,下面的观众可能比四个还少。最后果然也如我所料。十月初我离开了大连到其他城市实习,以后或许也不会在大连生活了,仿佛什么都没留下,像极了东北的现状。


国内的独立音乐人可以按地域分为几派,他们的作品、为人都多多少少受到城市性格的影响,现场也如此。比如北京派不拘小节,局气、痛快,来现场就是为了热闹、就是嗨,别扯那么些规矩,乐手舒服乐迷开心,气氛确实无出其右,也因此,乐手赶场迟个到、演出错个音也是家常便饭。而南京派又以职业、负责、创新、契约精神为标榜,演出绝不迟到也不早开一分钟,巡演要尽力变换编曲,演出前刻苦排练。于是乎你很少看到南京派音乐人的车祸现场,而现场又似乎过于文明了,没人会在乎你是否坐着听摇滚。又如西北音乐人的现场是黄沙扑面,云南乐队的现场空气里总是漂浮酒精的味道。可当我们谈到东北独立音乐的时候我们在谈什么?除了剑走偏锋的二手玫瑰和国际范儿的大连乐队惘闻,提到东北三省的独立音乐我们还能想起什么?这里就像独立音乐的荒漠,没人愿意进来,里面的人也走不出去。幸运或是不幸地,我在这片荒漠探过险,虽然没能走出多远。


民谣音乐人尧十三2016年4月在赫兹演出,观众不少,整场都挺 high 的


四年前我来到大连读大学,程序员专业,校区在大连市金州区金石滩。金石滩轻轨站距离大连火车站有56分钟时长的车程,我们学校距离金石滩轻轨站有10分钟的公交车程。金石滩曾被称作“大连的后花园”,却始终是个“正在建设中的后花园”,这里有大学城、游乐场、烂尾楼、荒凉的海滩和农村。


大学时,我的那个乐队叫“城市边缘”。关于乐队名字,当初我们有过激情又民主的讨论。曾经考虑过:土科乐队,因为成员来自于土建和计科学院;奶茶妹妹与刘强东乐队,那时候他们俩刚谈恋爱。最后大家经过民主投票决定叫“城市边缘”,当然不是因为乐队出生在大连的边缘地带,只是恰好我们租的第一个排练室的楼下是一家名叫“城市边缘”的宾馆。


乐队参加了鲁迅美术学院举办的慈善音乐会,露了正脸,但是作者并不想让人知道哪个是他


我不是乐队的队长,乐队队长是主音吉他手,一朵在大一“十大歌手”预赛全程用假声唱苏打绿《小情歌》的男子。听周杰伦,又听 Metallica,他是乐队里最专精于技术的成员。整个乐队始于他,最后也终于他。我和队长的相识始于大一,在学生会,他是文艺部的干事,我是另一个部门打杂的。每学期学生会内部会举行一个晚会,我和这位队长以及另一个女生一起组成一支临时乐队,出个节目。这个女生就是我们第一任鼓手。由此我认识了队长并知道他们有一个乐队。他也叫来了他们原本乐队的贝斯手助阵。那个晚会我们演的是 Green Day 的《21 Guns》,我唱。演出之后的第二学期我就以节奏吉他手身份加入了乐队。没几个月,之前的女主唱离队,之后我们正式开启了翻唱各大乐队成名曲的流行摇滚电声乐队之路。


做学生乐队有很多难处要解决,其中也充满了乐趣。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乐队要有排练室安营扎寨。学校是不会给我们这种私人团体提供排练场所的,而且有传言,几年前有几名学长组学生乐队,在某次学校晚会中豪情大发,即兴表演反光镜乐队的作品《麻痹》,主唱当着校领导的面完整地还原了这首作品......在这之后,乐队成了学校不支持发展的项目。最后我们租到了一间二层楼的房子,与另外两家住户共享一个二楼的超大露天阳台。我们的楼下是城市边缘宾馆和一个菜市场,隔壁的住户基本不回来,不必过分担心会扰民。在这里,我们度过了快乐的一年。夏天白天没课就自己在露天的阳台上练琴,或是集体在室内排练,中午晚上一起做饭吃饭,晚上住在一起,偶尔到排练室对面的网吧开黑。


排练室的大阳台,适用于乐手们的“光合作用”


找演出是另一件不小的难事。随着技术的进步,静安一隅的生活也总是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。我们已经不想囿于学校做井底之蛙,然而却毫无方向感,整个大连的演出机会都不多,在金石滩就更少。市区里或许经常会有婚庆、商场的演出,而在金石滩,当时最多只有一家烧烤店和一家咖啡厅,而且大多数情况下,他们不需要五人乐队。一个可以做大型晚会伴奏乐队的团体却没有用武之地,这有时很令人沮丧。在这期间,我们也遇到了些热爱音乐的人,比如,大连本土已经解散的某原创乐队主唱,现在是一位琴行老板,既做画手又兼任纹身师;民主广场有一家鸡尾酒吧,老板放的歌很对我的胃口,Wi-Fi 密码被他设成了“北海巨兽”。同我们一样,这些人没有能力改变现状,音乐对于这片土地的大部分人来说,就不是生活的一部分,这没什么不正常的。同样地,匮乏音乐的这片土地并不该影响到音乐人对音乐的喜爱。不喜欢这样的环境,那就抱着这样的心去找有利于音乐生长的土地吧。


乐队贝斯手的“反差萌”


在排练室搬离城市边缘之后,乐队就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。新的排练室不大,是公寓式的,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玩双踩,用哑鼓垫都不行。我们只能买了打击板,不插电地玩。即便如此,排练效果依然不好。最后排练地点搬到了金石滩唯一的琴行,时间也改成了每周偶尔而不再每天进行。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其他事情,考雅思,或是机器人工作室,也很少做饭吃、住在一起了。当时的女朋友在市区上学,我频繁地去见她,坐10分钟公交车、56分钟轻轨再加上30分钟计程车,很少去排练。最后解散的客观因素还有第三任女鼓手要去学校的另一个校区了。当然最大的原因是,队长和键盘手是情侣,他们分手了。


没有了乐队的日子,我们还都是好朋友,还是一块玩,队长和贝司手还是会经常去琴行练琴,后来他们还在琴行教琴。有一个金石滩小村子的孩子在他们那学琴,孩子很小,每天他妈妈送他到琴行,陪着他练。孩子很有气质,我们都很喜欢他。我开始好好在学校上课,认真想过了,职业的话,做程序员吧。玩乐队的程序员听起来好像也不错,我可能和吉他手、贝斯手三名程序员再组建一支“后海大咸鱼”乐队。偶尔我会到大学生活动中心——学校几乎所有演出的举办地点,看吉他协会搞的一些演出,翻唱痛仰、新裤子等乐队以及一些民谣歌手的作品。下面的观众喊,牛逼!我会很认真地想,这有什么牛逼的呢?后来回过神,真的有些牛逼。


作者或许很快就能再次见到这样的排练场景


在那天子芙的演出结束的时候,他鞠躬,说:“谢谢我的两位听众(另外两位听众已经离场),咱们拍张照吧。”我告诉子芙,子芙哥,别难过,大连喜欢音乐的人不太多,东北喜欢音乐的人也不多。他问我,真的吗?我没有回答,心想,骗你的,真的是骗你的。


图片来源:Marble)



乐迷小档案

最喜欢的乐队:目前,冷冻街吧。

 

最想去的音乐现场:小老虎

 

最刻骨铭心的现场经历:2016年李志南京跨年。抢不到票,已经放弃几天之后,一位对于我很重要的人送了我一张。李志跨年现场的状态真的好,使出浑身解数的感觉,很享受。那年的嘉宾是丁薇,震撼,丁薇的现场真棒啊,无可挑剔,乐队也棒。

 

72小时(如果只有72小时时间在你的故乡停留,你会怎么给他们独立音乐攻略?):说大连吧。肯定是要去赫兹,因为仅此一家......惘闻国内演出基本都会有大连站,而且还会比其他地区便宜(家乡福利?)赫兹的老板人很好。不过服务生不大专业,根本不是乐迷嘛。其他的,去民主广场的 Something Else 喝鸡尾酒听音乐吧,他家放的音乐很棒,还有机会吃到最新鲜的大连海鲜。


赫兹酒吧

地址:唐山街24号春晖大厦后身(唐山街与三元街交叉路口南20米)

联系电话: 13019424383

 

Something Else 不一样鸡尾酒吧

地址:长江路民主广场经典生活纯k后身小广场内麻将对面

营业时间:19:00-1:00 周一至周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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